站在今年年底回頭看，人民幣這一年的走勢讓很多人沒想到——它不但沒跌，反而漲了不少。
年初貿易摩擦剛開始時，人民幣一度貶到7.4.當時很多人還照著2018年貿易沖突的老經驗推測，以為人民幣會繼續貶值，甚至可能破8.
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人民幣從4月份的低點7.4開始一路走高，到現在已經升值了4%，離7這個關口只差一口氣。
照大多數人的直觀想法，國內經濟有壓力，外部貿易摩擦又比2018年更激烈，人民幣應該像當年那樣承受很大貶值壓力才對，怎么還升值了呢?
在我看來，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美元今年比較弱，貢獻了大約三成的原因;
第二，政策起了支撐作用，貢獻了七成。
說美元弱貢獻了三成，主要是因為美元跌的時候，人民幣并沒有跟著大幅升值;而下半年人民幣走強的節奏，更是光靠美元走弱解釋不通的。
這是美元指數今年的走勢。能明顯看出，美元上半年就跌了差不多10%，下半年基本在98附近震蕩。
而這期間：
上半年，日元、韓元分別升值9%和8%，人民幣只升了2%;
全年來看，日元、韓元還略微貶值(-1%和-0.4%)，人民幣卻整體升值了4%。
所以我覺得，美元走弱確實在上半年帶動了非美貨幣上漲，但全年能否升值，最關鍵的是下半年能否守住上半年的漲幅。這一點，美元自己的波動是解釋不了的。
反而第二個原因——政策支持，既能解釋今年的走勢，也是觀察明年人民幣的重要角度。
在我看來，影響人民幣短期走勢的主要是兩個因素：出口和資本流動。
以往，要保出口、穩經濟時，人民幣往往會偏向貶值;要防止資本外流時，則會控制“單邊下跌風險”。
今年則是雙管齊下。
從財政支出和人民幣中間價能看出來：出口退稅比去年力度大很多(上半年同比增長11.6%)，保出口創造了更多外匯;而中間價在美元走弱時，很多時候其實是在釋放升值壓力。
正因為這樣，跨境資金一改前兩年流出的趨勢，變成了凈流入。人民幣不僅守住了上半年因美元走弱帶來的漲幅，還在年底借助貿易順差結匯進一步推升了匯率。
所以今年人民幣的走勢給我們上了一課：即使國內經濟有壓力，只要對外還能持續賺外匯，貨幣照樣可以升值。
接下來人民幣會怎么走？
我認為，明年人民幣可能會小幅升值并突破7.之后圍繞7以下波動。
原因有兩個：
第一，目前市場還在預期美聯儲降息，這會縮小中美利差，推動人民幣升值、靠近7.
第二，明年既是美聯儲主席換人的時候，又是美國中期選舉年。按目前的趨勢，新主席可能更傾向于降息，中期選舉也可能推出更多財政刺激政策換取支持。這兩股力量很可能成為人民幣破7后在下方波動的重要影響因素。
當然，這里還要考慮我們國內擴內需、穩經濟的進展，以及貿易摩擦會不會再反復。但總體來看，我認為：
樂觀情況，人民幣可能漲到6.8左右;
基準情況，圍繞7附近波動;
悲觀情況，如果內需壓力仍大、貿易沖突再起，人民幣可能回到7以上，在7.15附近波動。
如果眼光放得更遠一點，我更傾向于認為人民幣會開啟中長期升值周期。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反直覺：利率越來越低，匯率怎么還會強呢?
核心原因就兩點：
第一，外部政治因素。
我們貿易順差越來越大，更多國家會希望人民幣升值，以減少它們自己的逆差。前不久我們貿易順差突破1萬億美元，法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就已經開始呼吁人民幣升值了。
第二，我們自身需要。
現在我們一方面急需擴大內需穩經濟，另一方面出口結構也在明顯升級——中高端產品增長更快。這時候，人民幣升值能增強老百姓的購買力，吸引外資回流，對擴內需有利無害。同時，當中高端出口占比提高，光靠“讓匯率偏弱”來保出口，效果越來越差、不劃算了。
你想，賣襪子和賣汽車，匯率波動一點，對它們的影響能一樣嗎?
以前日本和瑞士的經驗告訴我們：只要金融體系穩定，并且擁有龐大的海外凈資產（資本項目順差），每年大量的外匯兌換需求就能支撐本國貨幣走強。
這些年，我們不斷把外匯拿去做海外投資，已經成為世界前三的海外凈債權國，同時國家也在持續開放金融市場、吸引外資流入。
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哪怕國內利率保持在較低水平來促進增長，但只要實體經濟有競爭力（體現為貿易順差），金融資產有吸引力（通過開放資本市場），就能持續吸引外匯流入，從而支撐人民幣匯率長期走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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