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聯邦調查局(FBI)加緊調查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與俄羅斯的交易之際，這位美國總統解雇了FBI局長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此事在華盛頓掀起一場政治大戲，最好的情況是可能造成幾個月的混亂，最壞情況是觸發一場尼克松式的危機。
第二件怪事注意到的人就比較少了：美國股市的所謂Vix波動指數降至10以下——為1993年以來最低點——稍后略有反彈。
是的，你沒看錯。Vix指數當前水平暗含的意思是，投資者認為美國經濟和市場的前景比24年來任何情況下都更穩定、更有利，盡管當前面臨朝鮮的導彈威脅、中國債務泡沫的危險和圍繞歐洲民粹主義的不確定性，以及近日人們對特朗普的猜測。
盡管由于可能受到不透明交易的扭曲，Vix指標不是一個完美的風向標，但同樣令人吃驚的是，其他市場指標也預示著平靜。美國股市處于高點，并未隨著政治大戲上演而變動。信貸市場泛起了泡沫。實際上，人們對于未來穩定性的信心是如此之高，乃至對沖基金橋水(Bridgewater)告訴客戶稱，眼下“套息交易”火爆，也就是說，投資者紛紛借入較廉價的資金，投向風險更高的資產。
如何解釋這種市場與政治分隔的狀況？一種輕率的解釋或許是，跟新聞記者不同，投資者根本不關心政治。美國經濟已持續增長了8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等機構預測稱，今年全球經濟會實現健康增長。而且，盡管美聯儲(Fed)在收緊政策，日本銀行(BoJ)和歐洲央行(ECB)仍在向市場注入巨額流動性。正是這些、而不是特朗普的任何改革議程，一直支撐著資產價格；觀點大抵如此。
然而，第二種解釋是，政治確實重要，但投資者認為當前政治當局有兩張面孔。一張面孔來自當過電視真人秀明星的總統。近日特朗普上了新聞頭條，他實際上告訴科米“你被炒魷魚了！”，然后到推特上抨擊對手們。
第二張面孔是他的高級團隊中的理性成員，外交政策方面有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陸軍中將赫伯特雷蒙德麥克馬斯特(HR McMaster)和詹姆斯馬蒂斯(James Mattis)將軍，經濟政策方面有加里科恩(Gary Cohn)、史蒂文姆努欽(Steven Mnuchin)和威爾伯羅斯(Wilbur Ross)，都是受人尊敬的人物。這些人看來采取了一種冷靜理性的外交政策立場，以及里根式的減稅、基建和放松監管議程。正是后一方面讓投資者感到興奮，因為他們認為，瘋狂鬧劇收場后，這副“理性的”面孔還會繼續存在。
投資者知道，還有一個危險是，特朗普的通俄丑聞會讓人分心，以致國會根本沒有機會討論稅改或醫保方案。但接近白宮的樂觀者堅稱，有關改革議程的工作正在向前推進；有些人認為，丑聞也許會讓國會中的共和黨議員更堅定地(而不是相反)通過一些經濟改革法案；畢竟，在下一次中期選舉中，他們需要一些好消息來為自己宣傳。
然而，對于Vix指數當前水平還有第三種、也更令人擔憂的解讀：投資者對(地緣)政治風險滿不在乎，這是很危險的。更具體講，對當前形勢的一種解讀是，市場已悄悄地落入了一種“異常現象正常化”模式，這是社會學家黛安沃恩(Diane Vaughan)創造的詞語。在這種模式下，太多政治邊界和先例被打破，以致投資者看不透局勢，因為奇怪行為幾乎成了正常的事情。
畢竟，科米被炒不是一般的政治殺戮：它會推翻一項由來已久的原則，即總統不會解雇正在調查自己的人，也不會攻擊獨立機構。如果這條原則被顛覆，美國的政治經濟看起來會更像一個新興市場、而不是西方民主國家：法治被認為是美國政治文化(以及美國資本市場)的一塊基石。
大多數資深共和黨人會認為這種解讀危言聳聽。我仍認為，這位電視真人秀明星總統的怪異舉止很有可能將受到司法部門和理性助手們的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