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廣州+佛山”。灣區經濟中,相互接壤的若干城市,較為理想的狀態是構成通勤都會區。隨著高端要素的深度集聚,超級城市或中心城市的土地成本、生活成本等抬升,人才、中低端要素需要擴散至郊區和周邊城市,以發達的軌道相連接,從而形成“中心城市+衛星城”的環形格局。東京即周邊的新宿、筑波等就構成了通勤城市群。放在粵港澳地區,“廣州+佛山”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典型的通勤都會區。由于地鐵線路和高速公路的連接,如今從廣州市中心城區到佛山的禪城區、南海區,僅需花費一到一個半小時。每個工作日有數十萬人從佛山坐地鐵到廣州上班。
不過,由于灣區帶狀或環狀的地理布局,中心城市輻射能力隨距離而銳減。例如,廣州到佛山市偏遠的高明區、三水區、到更遠的中山市的“通勤效應”就弱很多。這種狀況較好的補救方式是,培育不同的中心城市,由一個中心城市帶若干臨近的城市。珠三角區域內的廣佛肇、深莞惠、珠中江三個經濟圈就是這種思路的體現。但是,如果一個區域都是一座大城市領著一群中小城市,互相沒有交流的話,很難談得上是一個整體。佛山不僅要和廣州、肇慶有聯系,而且還要和附近的中山、珠海,和隔海相望的香港、深圳有聯系。只有一群城市兩兩之間發生聯系,這群城市才能形成城市群。
讓區域內部弱聯系的城市變成強聯系,這是“香港+佛山”的意義所在。從地理上說,佛山和香港隔海相望,交通便利程度遠不如和廣州的關系。要突破地理的障礙,一種解決方案是通過橋梁、航線連接,形成跨海的“通勤都會區”。從這層意義上來看,“香港+佛山”是未來版本的“廣州+佛山”。“廣州+”和“香港+”并行,能讓佛山同時服務兩座超級城市。
但佛山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衛星城”或“睡城”。早在“廣佛同城”之前,佛山早已經積攢了強大的制造業基礎,并不需要依附核心城市而生存。因而,“廣州+佛山”、“香港+佛山”更深層次的意義是,通過交通網絡、信息網絡的連接,打破阻礙要素流動的藩籬,讓兩座城市的要素相互碰撞,發生“化學反應”。改革開放前佛山勞動力輸入香港,改革開放初期香港資金技術輸入佛山,事實上也是不同要素發生“化學反應”的體現。佛山的制造企業與廣州的高校、科研資源相結合,帶動機器換人、產品升級,已有成功案例在前,“香港+佛山”令人期待。
當前,全球制造業正在面臨深度調整,高端制造業回流發達國家,中低端制造業轉移東南亞、南亞,中國制造業面臨雙重夾擊。佛山作為中國的“一線制造業城市”,既需要不遺余力給企業降成本,同時還需要整合全球資源,重新確立“中國制造”的優勢。香港既有科研、設計等專業能力,又有國際化網絡、接軌世界的制度環境,能給佛山制造業重新賦能。(原標題:“香港+佛山”背后的灣區經濟學)